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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酒茨】情深不寿

*情节老套,HE
*微晴博
*消失了很久还是觉得自己没什么进步啊,就很难过

——

01.
酒吞童子坐在樱花树下,一碗酒对着明月饮下去,酒碗咔地一声置在地上。

他想,那妖今日竟不曾来寻我。

他的红发在月下依旧血一样张狂,秋夜里那一树樱花仍近乎妖冶地盛开着。

三更的时候他便醉了,酒坛子一摔枕着树根他就要开始做梦。梦里樱花烂漫得像铺天盖地的雪,仿佛整座大江山还在严冬里挣扎,只有风和日光是暖的,一地的花瓣是软的,让人知道这是春日。沉寂了漫长的时间的花妖们又出来走动了,经历了冬眠的山蛙带着山兔满山地窜,远远地可以听见不知何人吹响的笛声……但他往往只能听见一瞬,那微弱的笛声立刻会被耳边的聒噪盖过……

谁在他耳边聒噪呢?

那妖的头发是白的,是暖的,是软的,从发间探出来的妖角像珊瑚的枝。宽大的掌心里捧着他鲜红的酒盏,那妖边喝边笑。在这样的季节里,他向来不显露半点他为妖作恶时的样子,醉了便一头扎进樱花林里,整个埋进满地的花瓣中。

不醉到不省人事,他不会停止在酒吞童子耳边聒噪,酒吞童子不喜欢听他聒噪,嫌他烦,让他有多远滚多远。他还是每天聒噪,今天说樱花下酒,明天说樱花和月色下酒,后天说樱花和月色和整个大江山下酒,什么都拿来下酒,他就赖在他身边,一口一个挚友。

春日快结束了,那天,那妖突然没了踪影。

白昼漫长,樱花尚未凋零,他枯坐至日头落了西山,便醒了过来。

——
酒吞童子坐在樱花树下,一碗酒对着明月饮下去,酒碗咔地一声置在地上。

他想,那妖今日竟不曾来寻我。

02.

彼年酒吞童子十八岁年纪,从越后寺高僧往雪山修行,于深山神泉中见己年老模样,遂问高僧:"人何至衰老?"对曰:"情深不寿。"酒吞自幼丧父母,不曾得亲情;少而遭嫉恨,不曾得友情;几番颠沛,不曾得爱情。他心道世间三情皆无人与他,他亦不愿与人,凭何同天下人一般老去?遂一掌拍碎泉中倒影,怒而化鬼。

这由头他只对那妖提起过,在某个酩酊大醉的夜里。

那妖不胜酒力,早就神志不清,昏聩间于酒吞耳边喃喃:"我倒是极想见到,挚友年老的模样。"

话音刚落,酒吞暴怒,只当那妖是否定了抛下人情的自己,立时掐住那妖的颈项,道:"世间无人能判我!"

那妖全无惧怕神色,金色的眼睛里迸出奇异的光来,即便是被掐住脖颈,他仍要挣扎着聒噪。酒吞烦得不行,按着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架,第二天在一地狼藉中醒来,忘了这一架的缘由,只记得那妖满是血的脸上,一双眼睛明亮得惊人。

他被那眼睛迷了心窍。

03.

酒吞童子摔碎了最后一坛酒,又一次醉死过去。

这晚他没有梦见春日的大江山。

他梦见的是另一座白色的大山,但那山上并没有柔软的樱花。盖过满山的是结结实实的大雪,厚重而冰冷地延伸到视野尽头。

他行走在狂风中,身边没有什么高僧,钻进耳朵里的只有冬日的呼啸。天空分不清是白天或者黑夜地混沌着,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往哪里,双脚却一步步地向前迈进。

神泉出现在眼前的时候,他并不觉得意外,和很多很多年以前一样,他走过去,跪在岸边上,探头去看自己的倒影。

如镜的水面上映照出的并不是当年他所见的、须发皆白的老人,而是仅有一头红发成了白发的、容貌未改的自己。

那张并未皱出纹络的脸上长了一双枯死的眼睛,像林木挨过了无数个冬日,始终没能等来归巢的飞鸟;像樱花从不曾盛开过,只有白雪层层覆盖在枝头;像失去了破茧的时期的春虫,长眠在了干裂的土壤之下。

"原来这就是你想看到的,我年老的模样。"

真丑陋啊,酒吞童子把倒影拍碎了。他醒了。

04.

酒吞童子把樱花树连根刨起,也没能再挖出一坛酒。

山中无日月,他竟不知自己醉了多久,放眼望去,那大江山上哪来的樱花烂漫,严冬早把山林封锁住,独独他身后刚被刨了的那一株樱花,还同雪一般洁白。

得去找他不可……得去找他不可!

酒吞怒得震塌了半边山崖——那妖擅自便从他身边走了,谁允许的!他得去把他找回来,再按在地上打个三百回合才能消气,他得去找——

安倍晴明!他自空荡的脑海中想起这个名字来,立时踏着厚重的积雪下了大江山,结成坚冰的林间瀑布映照出他满头的白发,也映照出他脖颈上狰狞的伤口——他不知道那伤口,他不记得那伤口,也把所有关于那个冬天的事忘了。

05.

京都阴阳师的宅邸里,一干式神散了个彻底,酒吞童子到的时候,只见一个脊背笔直的老者坐在庭院里擦拭他的长弓,任酒吞大叫着安倍晴明的名字,任酒吞一脚踢了石桌,任酒吞进屋疯狂地翻找……他无动于衷,把长弓擦完了,往膝上一横,开口道:"酒吞童子,原来你也会变老。"

酒吞在他面前站定,才发现那竟是源博雅。

"那家伙前几日老死了。"源博雅说,"死之前遣散了那些式神,告诉他们说,六十年了,不用再去大江山上埋酒了。"

"什么意思?"酒吞盯着他,眼里的干枯被愤怒燎起了火。

"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,"年老的武士不似当年莽撞,平静地直视鬼王的双眼,"我且问你,酒吞童子,你为何同我一般白了头?"

酒吞须臾间怒不可遏,甚至来不及分辨缘由,他一爪要抓向源博雅的喉咙,身形却在距他不到半尺的地方停住,再也无法向前。

源博雅叹了一声:"喏,晴明那家伙,死了也不忘给我留点什么,这结界是他用最后一点气血画出来的,鬼王大人,您冲不破。"

"这些人,都喜欢自作主张,"他说,"晴明是这样,茨木童子也是这样。"

茨木童子。

酒吞像是猛然吞下了一口陈年的苦酒,呛得胸腹都翻腾起来,他反复咀嚼着那个名字,一并嚼碎了这六十年的光阴,几十年如一日,他在大江山里醉生梦死,樱花树和酒把他的思绪定格在茨木童子消失的第一日……他明白了,这是茨木童子让安倍晴明布下的伎俩,致使他这时候才想起……这时候才想起……茨木童子那一日便已经死了。

他早知道了,早知道了,仍在樱花树下,一梦六十年。

——
源博雅问他:"酒吞童子,你为何同我一般白了头?"

酒吞童子想起枫叶林中那美艳的女鬼,她嗤笑他不懂什么是情不配倾心于她。

"你舍情而化鬼,我化鬼去求情,"红叶笑了几声,"你怎会懂我?"

红叶说,茨木童子天生情长,才生作一头白发,你同他日日年年在一起,怎就不从他身上习得个一星半点?还端着架子口称鬼王本无情?

红叶说,哪天你要是真动情了,把头发白成他那个样子,我便愿同你喝一场酒喝到人事不知,看你的笑话听你把你的衷肠吐出来!

从枫叶林回来酒吞避而不见茨木,日日买醉夜夜买醉,这可是鬼生头一遭——他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。化鬼是年少的一时意气,他不后悔,做鬼比做人自在得多,只是当年做人时他不想要的情,化鬼之后难道还能捡回来么?

茨木童子日日寻他夜夜寻他,最后竟同那名为安倍晴明的阴阳师大闹一场。京都那些动荡结束之后,酒吞童子看着茨木童子那不把他带回大江山不罢休的架势,千年难遇地妥协了。

什么情不情的……去他的吧,本大爷只管当下逍遥。

——
酒吞童子想起之后很多年大江山上的安逸,想起那场不知缘由的酣战,想起醒时所见那双眼睛,想起他和茨木童子兜兜转转数百年。大江山开疆拓土时那妖就追随他,直至红叶做了安倍晴明的式神,那妖还在自己耳畔喋喋不休。他看着那双眼睛,没有吻他,只凭一时冲动,便伸舌将他唇边的血迹舔去了,道:"酒味,甜的。"

那妖平日里将不知羞耻的话全都说尽,此刻却不知所措起来,惶惶然不知该将视线放在何处。

酒吞童子觉得有趣,把那妖的脸掰过来,道:"不许看本大爷以外的东西。"

那妖突然就落下泪来,使劲眨了眨眼睛,泪水浸润了脸侧的妖甲,滴落到酒吞童子的手背上。

暖的,像带点温度的陈酿,像多年徘徊的飞鸟落了地;他沾着尘埃和血色的白发在风中蓬松起来,软得像一团棉花。

酒吞童子不问他落泪的理由。这一次,把吻落到了那妖唇上。

——
酒吞童子想起了暴雪中的大江山退治,想起了斩下自己头颅的那把长刀。

他睁开眼睛,仿佛是从漫长的醉梦中苏醒,大江山的春天已经到了,茨木童子卧在他身边熟睡,几点花瓣从窗外飘进来,缀在那妖绵软的白发上。

鬼王大人钟意他这般模样,于是没有伸手将那点花瓣从白发上捻去。

那个春天,他有关大江山退治的记忆被茨木童子刻意抹去了。樱花烂漫似雪没能让他想起来,山间活泼的妖鬼没能让他想起来,聒噪的茨木童子没能让他想起来。

春天要过去了,茨木童子不见了。

——
酒吞童子想起自己找遍大江山找不到茨木童子的身影,几乎要挖地三尺,他想起他出山疯狂地找,差点又要引起一场大江山退治,安倍晴明一只蝴蝶把他叫去,对他说:"你此刻要找,便也只能到阎魔大人那里去了。"

酒吞童子拆了他的院子,也被他的式神折腾得够呛,晴明坐在结界里,扇骨点了点石桌,"我告诉你缘由,你不妨坐下喝一杯。"

酒吞童子不愿听那缘由,只想喝了酒疗了伤撕了晴明那张云淡风轻的脸,桌上的酒盏被他拿起又摔下,他道:"若他在地府阎魔处,我便要下到黄泉去把他挖回来!"

大江山的鬼王本无情,动情后却是一往而深,安倍晴明心道茨木童子果然是懂这位鬼王的,这坛好酒说是要送给自己,到底还是入了酒吞的口。

——
源博雅问他,酒吞童子,你为何同我一般白了头。

酒吞童子到底还是把舍弃的情感捡回来了,他像他所厌弃的人类一样把自己陷进了复又失去这感情的深潭里。年年日日,灵魂在不自知的苦痛里老去。
大江山的鬼王因此白了头。

06.

安倍晴明一见茨木童子,就说:"茨木童子,你快死了。"

"喏,你看,去年冬日里那一场大江山退治,我的气血在复活吾友的时候耗尽了。"茨木也坦然,"当时桃花对我说,你还能再陪他一个春天。"
"安倍晴明,你庭院的樱花也快落了……春天要结束了。"

"挚友早年化鬼,说是不要那些人情,其实比谁都想得到那些。"
"我若是死了,他指不定会到阎魔那儿去大闹一番。吾友强大,定是能战胜地府众鬼,只不过到那时,我和他也回不来了。"
"阴阳师,你就看在我二人天生白发的份上,帮我这个忙吧。"

"这算个什么理由?"安倍晴明笑了,摇摇头,"茨木童子,你是个痴的。"

"就当这是我茨木童子最后的请求了,安倍晴明。"茨木没有否认,把身后的酒拖到面前来,"大不了,这酒我给你一坛,这可是好酒,除了挚友,我没给过别人的。"

"你想得周到,特地拿酒贿赂我。"安倍晴明把扇子合上,敲了敲酒坛子,"你骗不了他一世。"

"六十年,到你死,"茨木说,"你死了我就不能要求你继续了,况且……那时候,挚友他该把我忘了。"

"你想得周到,"安倍晴明说,"那我便答应你——可不能辜负了你这坛好酒。"

07.

"拿去。"源博雅把一串铜铃挂到酒吞童子还顿在半空中的手上,"哪天这铜铃不响了,你要找的人便回来了。"

"庆幸吧,鬼王,"源博雅又低头擦起他的弓来了,他的衣襟中露出一截扇骨来,"你是妖,总等得到它不响的那天。"

08.

草长莺飞,大江山的樱花又白雪一样开了满山,在花妖们的笑语里、在山兔的尖叫里、在渺远的笛声里,他坐在樱花树下,敬了春色一碗酒。

手腕上的铜铃随着酒盏送出去,哑巴了一般不发出一点声响,沉沉坠在那里,将酒吞的心一并往下拽紧。

他回来了。

酒盏从鬼王的手中摔落,他一阵风一样离了大江山。只可惜那铜铃只告诉他那妖回来了,却不告诉他他身在何处。

酒吞翻遍群山大川,最后停留在了某个不知名的村落里。

几近干涸的水井边,白发蓬乱的孩童正吃力地提起一只木桶。

酒吞童子站在他面前,俯视着他,劈头就问:"小鬼,你要不要跟我走。"

那白发的孩童仰脸看着他,金色的眼里涌上一点湿意来,他搁下水桶,伸手去碰酒吞腕间的铜铃。风中,那铜铃颤抖出一声轻响。

"好啊,挚友。"
那白毛的小鬼把手塞进他的掌心里,哇地一下就哭了。

09.

大江山的樱花树下,白发的大鬼怀里多出了个白发的小鬼。樱花扑簌簌地落,茨木脚踝上的铜铃叮铃铃地响。

鬼王眼中的枯木终于等来了归巢的飞鸟,那对瞳孔又转回了澄澈的浅紫。茨木童子时常将他的一缕白发攥在手里,道:"我曾怀抱痴心,妄想同挚友白头到老,不想如今这样见到了挚友白发的样子。"

"我也算为你老过一回了。"酒吞侧头亲吻他初生的妖角,说。

所谓情深不寿,若得情深,何惧不寿。
怕的不是不寿,怕的是心死。

大江山的鬼王搂紧怀里的小鬼,只道这一世,再也不能失去他了。

—END—

好久好久没有写文了……
脑子里还有一点酒茨梗想写,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喜欢过一对cp了,希望把它们都写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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